头痛问题非常普遍,但治疗起来并不容易。许多时候,头痛者的躯体检查往往没有明显异常出现。据临床所见,许多慢性头痛者长期依赖止痛药治疗。
现代研究表明,许多内科检查无异常的头痛者,往往与精神/心理问题有关,如抑郁、焦虑、躯体形式障碍等等。据研究:
偏头痛共病抑郁的比例可高达41%~47%。英美联合进行的调查显示,47%的偏头痛患者存在抑郁,而非偏头痛人群抑郁的比率仅17%。同时有研究表明,抑郁是偏头痛发生及慢性化的独立危险因素。一项纳入了例发作性偏头痛患者的研究表明,随着抑郁严重程度的增加,头痛慢性化的风险亦增加。慢性化与中、重度抑郁显著相关,而轻度抑郁的差异则无统计学意义。同时,偏头痛共病焦虑的比率可高达51%~58%,至少一半的偏头痛患者符合焦虑的一种诊断标准,有研究表明偏头痛患者伴发焦虑的风险是一般人群的2~5倍,是抑郁症患者的2倍。偏头痛患者较普通人群相比更易伴发广泛性焦虑、强迫障碍和惊恐障碍等情绪障碍。
医院心理卫生科擅长运用心理方法(有时与药物结合)治疗慢性头痛,下面举2例来说明,供大家参考:
案例1:16岁男孩头痛胃痛原来是抑郁症在作怪
小林是一个16岁的男孩,最近四五年来一直受头痛、胃痛的困扰。母亲带着他到处看医生、做检查、吃药,看过的医生不下20个,做的检查单比病历本还厚,检查结果基本没有异常,搞不清楚是什么毛病,总是在服药,症状也不见得好转。小林的正常生活受到影响,学习成绩明显下降。
“从小林走进心理咨询门诊的诊室,就看到他一直皱着眉头,面部所有肌肉无不显示出他的痛苦。家长说孩子觉得自己的毛病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结果,要求来看看。”医院心理咨询门诊医生包祖晓说。
小林的病历显示,该做的检查都已经做过了,甚至不少是重复检查,只有胃镜提示慢性浅表性胃炎,但是症状也没那么严重,而且服用相应的药应该有效。
包祖晓与小林进一步交谈时,发现其存在持久的情绪低落、高兴不起来、什么事情都懒得做(除了上网);同时还有紧张不安,尤其是说到学习时;与父母的关系出现危机,几乎对他们的任何言行都感到心烦;身体不舒服是小林的另一大症状群,主要包括头痛、腹痛、乏力、睡眠不好。接下来的心理评估提示小林有明显的抑郁和焦虑情绪,人际关系和自信方面也存在问题。
原来是抑郁症惹的祸
“根据这些症状和心理评估,我们可以肯定小林患了抑郁症。”包祖晓说。
明确了诊断后,小林接受了一系列药物治疗,并且通过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寻找抑郁情绪的心理社会原因,如不合理的认知、父母的不恰当教育方式,从而增强自信,改善亲子关系。经过三周治疗,小林自述疼痛等躯体症状已经基本消失。
“不论是成人还是儿童青少年,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。”包祖晓说。据统计,六成以上的抑郁症患者因“这痛那痛”而被误诊,而伴有躯体疼痛的青少年抑郁症则更容易被忽视,因为人们不大相信小孩子也会得抑郁症,家长只是把疼痛看作生病了,而学习成绩下降则认为是不努力的结果。延误诊治不但使病情不断加重,而且使患者及其家庭背负沉重的经济负担,就如小林的妈妈在一旁抱怨“不知花了多少钱!”
警惕疼痛背后的危险信号
世界精神卫生联合会的一项研究表明,抑郁患者中有69%在就医时的主诉症状是躯体不适,43%的抑郁症患者承受着慢性疼痛。在抑郁症患者中,疼痛性躯体症状发病率很高,最常见的是头痛、背痛、胃肠道疼痛以及部位不明确的疼痛。
抑郁情绪与疼痛经常伴发(共患率为50%~60%),且相互影响,尽管两者的因果关系尚不明确,但对于慢性疼痛,不论是医务人员还是患者,都须警惕是不是抑郁症在作怪。
类似小林的情况临床非常多见,由于躯体症状过于明显而导致这类患者的抑郁症诊断常被遗漏,而误诊为其它疾病,如血管性/神经性头痛、胃病、甲状腺功能亢进、关节炎、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等。
案例2:慢性头痛的正念治疗
1、临床特点
陈某,男,48岁,高中文化,个体经营,已婚,年8月初诊。因反复头痛10余年求治。
10余年前因自己苦心经营的厂出现倒闭,欠债数百万,在自己的努力及家人、朋友的帮助下,花了数年把债务还清,本以为可以轻松过日子了,但出现了奇怪的病,就是反复头痛,比较剧烈,开始时症状间断出现,有时伴有恶心,持续数分钟至数小时会自行缓解,有时服用“止痛片”缓解,以为自己是过分操劳的结果,就一直在家休养,未予重视。
3年后头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,程度也越来越强烈,每天需要至少3片“去痛片”,遂医院检查,头颅MR、脑电图、头颅超声以及各种血液学检查都无特殊发现,服用各种药物往往开始时有效,数周或数月后就无效。2年后因头痛难忍,发作频繁,把“去痛片”服至每天6片,文拉法辛缓释胶囊每天3片(mg),头痛缓解得比较满意,但只持续了半年,又开始发作。家人遂带其到全国各地求医,“该服的药都服了”,“针灸理疗也做了”,2年前还因头痛剧烈,医院做了“神经毁损术”,但每次的疗效都持续不到数月。
近1年来间断用杜冷丁或吗啡注射治疗,开始时每周1次就可,后来越用越多,近1个月发展到每天都要用。
令来访者苦闷的是,求治到现在,医生们对于头痛的诊断五花八门,有说“偏头痛”,有说“神经痛”,有说“额窦炎”,还有人甚至说是“心因性头痛”,各种疗法都只是短期有作用,到目前不仅头痛依然,还发生了止痛药依赖,心情很差,觉得还不如一死了之,但想想自己欠的那么多债都还了,死又不甘心。目前头痛几乎每天存在,只有注射杜冷丁或吗啡之后的数小时才心情不错,其它时间都觉得毫无乐趣可言,不与朋友交往,每天都把自己封闭在家里,“头痛是唯一光顾的外人”,食欲下降,疲倦,睡眠差(入睡困难,易醒),记忆力差,心烦,脾气较大。
在家排行第三,上有一姐一哥,姐姐有偏头痛史,但控制尚好,否认家族重大躯体疾病及精神疾病史。性格内向,无烟酒嗜好。育有一子一女。因经常头痛,母亲和父亲搬来与自己同住,关系尚可,全家人对自己都特别照顾。
精神检查:精神较差,定向完整,表情焦虑,显得小心警惕,反复述说自已的症状,心境低落,存在疑病观念,觉得“现在的医疗水平太差”,“治了10年连这点头痛都解决不了”,未见幻听、被害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,对被医生介绍到心理科治疗感到愤怒。
汉密尔顿抑郁量表(HAMD):18分,汉密尔顿焦虑量表(HAMA):19分,心理健康测查(PHI)提示疑病症。
2、诊断
慢性每日头痛,止痛药依赖性头痛,躯体症状障碍。
3、病例分析及治疗经过
第1次治疗:来访者对心理治疗抗拒,认为自己心理没问题,但既然医生建议,家人也要求看一下,所以才来的。而且,也不认为心理治疗能帮助自己。治疗师不与其理论,但很认真的听他谈病史及治疗经过,并对他说,关于他的头痛目前医生也想不出好办法,但医生有办法可以帮助他解决睡眠问题。这获得了来访者的同意。两方达成一致,由医生教他“放松术”(呼吸的正念)来改善睡眠,每天3次,每次10分钟。此外,保证每天外出走路2公里,1周后复诊。
第2次治疗:在家人的陪伴和鼓励下,来访者每天坚持走路和“放松术”,尽管止痛药的使用仍与以前一样,但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,睡眠的确改善了一些。这次治疗师抛开了与头痛有关的话题,开始探讨以前的兴趣爱好,来访者说自己以前是个“驴友”,喜欢爬山、宿营,还一下子说了许多有趣的故事,说完后对自己的现状叹了口气,治疗师就鼓励他:“既然病好不了,何不洒脱些呢?”;“这样死了也能成为风流鬼啊!”来访者对这句话表示既惊讶又兴趣,说道:“我怎么10年来就没想到呢?”治疗师乘机向病人讲述了日本森田正马博士“精神交互作用”的发病理论,以及“顺其自然”、“忍受痛苦,为所当为”的治疗理念。患者将信将疑地听着,在呼吸正念的基础上再进行身体正念训练,每天4次,每次至少10分钟,并提供其森田疗法的资料,1周后复诊。
第3次治疗:来访者这次走进诊室面带笑容,声音也比以前洪亮了许多,说:“这次的放松术太好了,不仅帮助改善睡眠,而且对缓解头痛都有帮助”;“森田正马说得也很好,正是我所需要的”。为了检验森田疗法的用处,来访者还在家人的陪伴下爬了座小山,尽管有些累,但头痛未加重,而且出了身汗让自己神清气爽。患者表示,自己得先把“止痛药戒了”。治疗师见其开始对心理疗法有兴趣与信心,就开始了门诊式森田治疗,呼吸正念和身体正念继续,1周后复诊。
第4次治疗:来访者的止痛药目前已减到每周注射2次了,头痛也没加重,说道:“看来这‘行动本位’非常合理。”呼吸正念和身体正念的训练也很流畅,认为自己以前是把治疗的方向搞错了,现在才发现原来快乐与宁静不在身体外面,只在内心,现在似乎有些相信佛法了。治疗师认为与来访者谈论正念禅修的时机已经到来,遂与其讨论禅学中的“平常心”、“接纳”、“旁观”和“标示”,并开始训练声音正念和思维正念、行走正念,鼓励其继续减少止痛药。跟家属私下讨论:家人减少对其症状的